静脉曲张手术，在血管外科是最常见也是最小的手术。这个手术对一般人或许不是件大事，但对于65岁的老宋来说却是“天大”的事，稍有不慎就面临生命危险。
“换过一颗心、两次肾，真不敢想象还要再经历别的手术。”老宋在术前忐忑地说。
老宋大名叫宋水洪，是浙江省人民医院的一位“明星”。很多医院的老员工至今仍记得，19年前浙江省人民医院为老宋施行了当时中国尚无成功先例的高难度复杂心肾联合移植手术。
昨天早上，记者在浙江省人民医院病房里见到了他。穿着病号服，他一点也不像前一天刚做过手术的人，难以想象还做过心肾联合移植。
11月5日，老宋和爱人在浙江省人民医院血管外科病房。张煜锌 摄
老宋是杭州余杭瓶窑镇柏树庙村人，没有生病前，担任了十几年柏树庙村的村干部。2000年，他突然发病，开始出现胸闷、气急等不适症状，有时候半夜醒来，气都喘不过来。随着病情不断加重，他很快被确诊为扩张型心肌病终末期，需要每天24小时不间断输液维持心肌收缩。两年后，他又查出特发性肾小球硬化症。医生认为，只有接受心、肾联合移植，才有可能活下去。
19年前，移植都很少见，更何况心肾联合移植。在经历了犹豫、恐惧之后，老宋最终在当时浙江省人民医院院长严志焜教授的劝说和鼓励下，咬咬牙决定手术。2001年4月，手术成功。
然而，从2002年7月起，老宋擅自停药了一个月，把一天吃两次的免疫抑制药物减量成一天一次，没多久就出现了全身酸痛、胸闷气急的症状，肌酐和尿氮素明显升高。“我吓死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移植前。”浙江省人民医院的专家们立即为老宋采取了综合治疗，才稳住了病情。
不过接下来的几年里，老宋的病情一直在反复，肾功能衰竭,于2009年开始做血液透析。专家们会诊后认为，必须进行再次肾移植，否则会影响心脏，危及生命。2010年，老宋接受了第二次同种异位肾脏移植手术。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每次都能挺过来。回回都能碰到严院长、蒋主任这样的好医生。”老宋憨厚地笑道。
老宋说，得病以来，最值得骄傲的事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还能继续工作赚钱，支付医药费，不给家里造成负担，生活回到正轨。
心肾联合移植后，老宋在家没待几天，就出门工作了。他在瓶窑中巴协会负责管理68辆客运中巴车，安排运输、处理事故等，在这个岗位上干了4年。2006年，进入瓶窑公交公司，担任场站值班长，直到2015年退休。退休后他也没闲着，到亲戚家开的旅行社帮忙当领队，有了机会到处旅游，全国各地几乎都跑过，东南亚也遛了一圈。
“本来前两年想去欧洲十国的，严院长听说后，叫我不要去，他说坐飞机时间太长了。”老宋和严志焜教授一直保持着联系，日常就像朋友一样在微信上聊聊天，对严志焜教授的话他总是很听。
记得一年冬天，老宋不小心感冒了，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第二天起来觉得胸闷闷的，很不舒服，这才告诉严志焜教授。那天是星期天，严教授等几位专家得知情况后，马上从家里赶到医院，为老宋检查，还好是虚惊一场。这场景令老宋记忆犹新，“大冬天的，他们跑出来，对我真好，真负责。”
医生对老宋好，老宋也要把这份爱传递下去。“我近距离接触过死亡，也获得了重生，更明白生命的可贵。”经历过两次移植的他，常跑到医院病房探望将要做心脏移植的病友，用自己的现身说法，鼓励病友。和老宋同期的有十四五位移植病友，“换心人”们一年起码组织一次聚会，联络感情。
老宋总是开玩笑说，家里有“三好一坏”——爱人好、儿子好、媳妇好，自己身体坏。爱人几十年来不离不弃，每一次都陪在他身边；儿子孝顺，老爸干什么都支持；媳妇能干，不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业上也是风生水起。“我虽然身体饱经磨难，但我心态还好。”
今年，他发现自己右腿上的蚯蚓状血管越来越粗，还有点发黑，有一个地方甚至感觉要破出来了。“其实这个样子有八九年了，但不痛不痒么，所以一直没重视。”
身体出了问题，老宋第一时间来到浙江省人民医院。上周，他找到了血管外科-血管介入中心主任蒋劲松教授。蒋主任一眼就认出了老宋，看到老宋气色不错，精神饱满，他笑着说：“您可是我们医院的名人，当年这个手术很厉害呢！”
老宋告诉蒋主任，自己一直在浙江省人民医院复查，也一直坚持在吃抗排异的药物。目前心脏的功能监测良好，就是右脚有歪歪扭扭的血管，最近走路感觉酸胀，还有点疼。
经过检查，蒋主任诊断，老宋这是下肢静脉曲张引起的，而且已经属于下肢静脉曲张第四期，如果不治疗，会进一步加重发生溃疡，甚至导致大出血，需要立即手术。
但是，这项原本常规的手术对老宋来说并不简单。蒋主任介绍说，首先是麻醉问题，全身麻醉对于心脏的循环系统影响比较大，并且麻醉药物有部分是通过肾脏代谢，所以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上全麻；局部麻醉也有问题，局部的不适和疼痛容易引起高血压、心率增快，也容易产生麻醉意外。其次，老宋的血管特别脆弱，由于长期的肾功能不全，以及服用免疫排斥药物，导致他的血管发育不良，“他的血管就好像窗户纸一样，基本就是一碰就破。”这给手术带来巨大的风险。另外，免疫抑制药物会使切口感染率大大增加。
在病房里，蒋主任组织了多学科讨论，麻醉科、心内科、心胸外科、肾内科等相关科室的专家一起对老宋的情况进行分析。最终专家们达成共识，以最小的创伤甚至无创的理念来治疗老宋。术前2小时，为他外敷利多卡因凝胶行局部皮肤浸润麻醉下的大隐静脉环形激光腔内闭合+超声引导下泡沫硬化剂腔内注射，“这种外涂麻醉方式下的静脉曲张微创手术在国内尚属首例”。
11月4日，手术由蒋主任亲自主刀，术中不用任何麻醉药品，顺利完成手术，无疼痛、无出血、无刀疤。术后当天就下地活动。昨天记者见到老宋时，他正在为下午出院做准备。
蒋主任说：“我们常会遇到一些来求助的静脉曲张患者，大多数因为超高龄、全身情况差、合并症多等手术难度很高。我们本着不放弃的理念，努力为患者提供个体化治疗方案，尤其是高龄、合并症严重的患者。”
前段时间蒋主任遇到过一位87岁高龄的中风老人，因长期卧床，左脚踝静脉曲张伴有溃疡。“这位老人原来既有脑梗又有心梗，长期在吃抗血小板药物。去了很多家医院，都说年纪太大，没必要手术了，但是家里子女比较孝顺，看不得老人家吃苦头。经过手术，老人的溃疡在慢慢好起来。”
通讯员 陈晓华 陈乐高
